1民间疾苦,声声入心明朝正德年间,江苏高邮的京杭大运河上,船来船往,交错如织,好不热闹。“闪开,闪开!”这时,一队耀武扬威的人,锣鼓喧天声中,大摇大摆地走下船,向河边的驿站行去。路上的百姓见到这番阵势,纷纷退避。因为,大伙都明白,这是几个宦官,他们把持朝政,骄横惯了,是万万惹不得的。只见附近的一座小楼上,有一位长者,正在高处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切,在大运河这条繁忙的水道上,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司空见惯。但是,这次看到这队骄横跋扈的人,他还是按不住心中的愤怒。于是,他随口就念出一首散曲:喇叭,唢呐,曲儿小腔儿大。官船来往乱如麻,全仗你抬声价。军听了军愁,民听了民怕。哪里去辨甚么真共假?眼见的吹翻了这家,吹伤了那家,只吹的水尽鹅飞罢!这首散曲仅仅通过“喇叭”、“唢呐”两种乐器,就将宦官们的丑恶嘴脸刻画得入木三分。全曲没有一处提到宦官,却用轻松俏皮的语言,对作威作福的宦官给予辛辣的讽刺,反映了明代宦官弄权给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。于是,这首曲子迅速在民间传唱开来。作曲者何人?就是人称王西楼的王磐,字鸿渐,江苏高邮人。他是明代的散曲家、画家,也通医学。说起高邮这人杰地灵的地方,大家可能会想起另外一个人,就是现代著名作家汪曾祺,这里也是他的故乡。众所周知,汪老不仅文章写得好,同时还是一个美食家,看着他笔下的美食,会让人垂涎欲滴。王磐《野菜谱》汪曾祺对散曲无甚兴趣,但是作为吃货的他,对王磐是惺惺相惜,因为王磐也写过一部吃的著作,名为《野菜谱》。这本书又称《救荒野谱》,全书收录了野菜六十种,王磐因为常见江淮一带常常闹水灾,很多人在饥荒中无粮可食,为维持生计,只能以野菜充饥。因恐灾民误食毒菜毒草,所以王磐历经千辛万苦,尝遍各种野菜,在嘉靖三年最终完成这部作品,并公布于世,以求天下百姓可以有野菜可解饥荒之苦。这样一本通俗读物,它不仅描述了常见野菜的采集时间、食用方法,并配有图画,还在每一种野菜后都有一首诗歌,展现了灾年百姓们的困苦生活。比如:眼子菜眼子菜,如张目,年年盼春怀布谷,犹向秋来望时熟。何事频年倦不开,愁看四野波漂屋。江荠菜江荠青青江水绿,江边挑菜女儿哭。爹娘新死兄趁熟,止存我与妹看屋。这本书鲁迅小时候也读过,这对幼年的他影响很大,让他了解对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有了充分的认识。2潇洒才子,淡泊不仕王磐出生于仕宦之家,他的父亲王玉曾任福建莆田县知县,而且政绩斐然。父亲逝世后,他在贤淑的母亲教导下成长,让他成为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大才子。在那个时代,文人们都是靠着趋炎附势来获得功名利禄,正直的王磐不参加科举,不出世做官。他怜悯穷苦百姓,鄙视社会黑暗,拿起自己手中的笔,辛辣地讽刺上层社会上的种种丑态。然而,王磐又绝不只是一个愤青,他十分懂得享受生活。他在高邮城西修筑了一座高楼,经常与名流谈咏其间,因自号西楼。每日立于西楼之上,寄情于清风朗月、碧水长堤之间,和文人雅士们把酒言欢,或吟诗作曲,或挥豪笔墨,好不惬意。于是,西楼成了当地闻名遐迩的地方。走出西楼后,他又经常与朋友一起悠游世界,或赏花踏青,或乘船赏月,或煮雪烹茶,尽情地感受人间一切美好的事物。因此,王磐的散曲中,有很多都是描写他的恬淡闲适的生活,他将自己对生活的热爱,变成了一首首风格清新淡雅、飘逸自然的曲子。王磐这种高洁的情怀,让他的散曲读来如品甘露,如饮清酒,沁人心脾,百读不厌。比如《泛舟值雨》:江湖许浪游,风雨强拖逗。翠凋杨柳疏,红湿芙蓉皱。佳兴付东流,好事到西楼。月满梧桐夜,风生桂子秋。轻裘,准备携诗袖;扁舟,安排钓月钩。在一场秋雨过后,王磐乘着小舟,在秋风中欣赏大好风光。尽管一片萧瑟之景,杨柳都已经干枯,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雅兴。在王磐的眼里,看到的是皎洁的月光轻洒梧桐树,轻风送来的阵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,一片温馨美好的景致。这种超然的胸襟、旷达的情怀,又有几人能做到?和唐代大才子王维一样,他不仅擅长诗歌,还十分精通绘画。在高邮的民间,流传着这样一则歇后语:“王磐嫁女儿——话(画)多银子少。”道出了王磐高超的绘画艺术。他说:“兴来时画一幅烟雨耕图,静来时著一部冰霜菊谱,闲来时撰一卷水旱农书。”淡泊名利,自由不羁,乐观旷达,这就是王磐的生活态度,这种独特的人格魅力,让他的散曲有了清丽淡雅的韵致。3人间琐事,处处有味难怪汪曾祺会对王磐赞赏有加,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,就是善于苦中作乐,给人间带来笑声。王磐的散曲,能雅也能俗,他细心地观察生活中的琐事,街头老人的闲谈,巷尾儿童的恶作剧,都是他散曲的好题材,他用自己的一双慧眼,将生活中的寻常琐事描写得妙趣横生,比如《满庭芳·失鸡》:平生淡薄,鸡儿不见,童子休焦。家家都有闲锅灶,任意烹炮。煮汤的贴他三枚火烧,穿炒的助他一把胡椒,到省了我开东道。免终朝报晓,直睡到日头高。古人居家以鸡犬为伴,偷鸡是一件极无道德的事情,鸡被偷走,童子十分着急,然而主人不但不生气,却觉得是一件好事,一是省得请客,二是终于可以睡懒觉了。如此调侃,让人感觉妙趣横生。难怪有人高度评价此词:“洋洋焉不知老之将至,此其襟度有过人者,故所作冲融旷达,类其人也。”另外,他的《南吕·一枝花·久雪》也极富意趣。有一日赫威威太阳真火当头晒,有一日暖拍拍和气春风滚地来,就有千万座冰山一时坏。扫形云四开,现青天一块,依旧晴光瑞烟霭。不同于俗套的咏雪诗歌,王磐反其道行之,他将雪比喻为邪恶势力,来抒发他的牢骚与不满,表示了自己对光明的向往。结语王磐,以文为曲,以文为医。作为一个散曲家,一个终身不仕的官宦子弟,却能对平民百姓如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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