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刘海栖
阮三成他爸就叫儿子出来当兵。要是在家里待着,人家还得请他吹唢呐,少不得还会把耳朵吹聋。
阮三成到了部队,就把吹唢呐这件事情忘掉了。
可是那天他在路上正走着,听到后面有很熟悉的声音。回头一看,是一支穿白衣服戴白帽子的出殡队伍。那里面有个吹唢呐的,他一边走,一边呜里哇啦地吹。
吹得那个难听啊!
阮三成停下了脚步。
等那支队伍从他身边经过时,阮三成忽然忍不住了。
他把那个吹唢呐的人拦住,说,我吹一个吧。
人家看是当兵的,不是捣乱的,就把唢呐交给了阮三成。
阮三成把唢呐的哨子擦擦,放在嘴上就吹起来。
他吹了一曲《打墓调》。
把人家都惊住了。
他们没想到阮三成吹得这么好。
他们央求阮三成继续吹。
阮三成跟着队伍到了坟地里,又吹了一个《哭别曲》和《一枝花》。
阮三成把所有人都吹得号啕大哭。
大家都觉得这个丧事办得特别好。
阮三成要走,人家不让走,非要拉着阮三成回家去吃饭喝酒。阮三成说那可不行。
人家只好硬塞了一包烟给阮三成。
谈心时阮三成给侯班长说,他想着群众纪律来着,可是人家非要给,不给就不让走。他怕叫人看到。“看到什么?”侯班长问。“在坟地里跟一伙白衣白帽的群众撕扒啊,”阮三成说,“只好把烟收下,回来分给大家抽……”
侯班长觉得这件事情太好笑了,忍了几忍没忍住,他把这件事情讲给我们几个听,听得我们哈哈大笑。
侯班长叮嘱我们就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,传出去不好,叫陈连长知道了,他肯定会这样说,侯班长学陈连长的样子,“乱弹琴!当兵的给人家出殡的去吹唢呐!”
当时阮三成也在,阮三成也央求我们不要说,他威胁我们说,谁要是给说出去,哼,下次理发,小心我一推子……
这个事情我们都给阮三成保了密,谁都没往外说。
我们以为事情就过去了。
谁知根本就没过去。
有一天,彭民贵在门口站岗,来了一伙老百姓,他们要到营房里找一个人。
问他们找谁他们也说不清楚,也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,只知道这个当兵的会吹唢呐。
彭民贵说,根本就没这个人!
那伙老百姓说,就是有!还形容那人什么样子。
彭民贵说,当兵的都一个样子!
那伙老百姓就是不走,非要找到这个人。
侯班长走过来,问怎么回事。
老百姓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说了,他们说那天出殡的那家人回村里后,说今天碰到个当兵的,会吹唢呐,那唢呐吹得,就跟剧团里吹的没两样……
“咱们有这么一个人吗?”彭民贵问侯班长,“没有吧。”
侯班长摆摆手,又问那些老百姓:“你们想找这个人干什么?”
那些老百姓就指着一位老大爷说,他家里要娶媳妇,想请那位解放军同志到时候去吹吹,那可是风光啦!这事都给那边娘家人说了,请不来就完蛋啦!
“你看看,牛皮吹炸了吧,”彭民贵插嘴说,“根本就没有……”
侯班长又摆摆手,他想了想,对那伙老百姓说:“你们先回去,我知道了,等明天你们再来好吗?”
彭民贵说:“这是我们侯班长,他说话算!”
那伙老百姓才回去了。
彭民贵问侯班长,咱们有这么个人吗?
侯班长也没理他,他赶紧回去找陈连长汇报。
陈连长听完了先是哈哈大笑,又说:“乱弹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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